2017年3月14日 星期二

[Fantastic Beasts] When it comes

[when it comes]

*紐特中心無CP
*全都腦補
*收錄於2017/3/25 HP ONLY首販《微光路上的足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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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樣物品,它本該沒有任何魔法存在,但每當我去碰它的時候,總會發生一些……像是魔法一樣的事,那是為什麼呢?」
「你總是忍不住去碰觸它嗎?」
「是的……我無法阻止自己去觸碰它,總是想知道下一次會發生什麼事。每一次能見到的都是不一樣的……
「那麼,那些『魔法』令你感覺如何?」
「它們……快樂而美好,大多是這樣的。同時卻也悲傷而令人心碎……
沈默持續了一會兒,那個人沉吟著一些「這樣啊」一類的句子,像是在琢磨著回答。
「你感到沉醉,是嗎?」
……恐怕是的。」
「噢。那麼你後悔嗎?」
少年的眼神變得閃爍,卻因此在火光輝映下有些耀眼。
「不。」他沒有遲疑太久,彷彿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了答案。
「我不後悔。」他說。


那理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不那麼深刻的事情。
紐特伸手抹去臉上的薄汗,深呼吸、試圖透過汲取氧氣來清醒一些,等到嘆出的氣息穿過指間,才從狹窄的床舖上緩慢坐起;一身冷汗使得襯衫服貼在皮膚上,感覺並不好。
……是一個有點黏膩,不怎麼清爽的早晨。
小屋的唯一缺點就是沒有能淋浴的地方了。
他頹著肩,不覺自己的頭髮、衣衫、毛毯和心緒都是一片凌亂。
明明已經很久沒有為了那遠去的過往感覺如此窒息。
他必須微弓著背才不會與低矮的「天花板」產生碰撞,但他習以為常,有時候睡在太好的床舖上反而令人焦躁不安。但即使是蜷縮在工作臺下的床上能讓人感到心寧,也還是會有睡得不舒適的時候。
自從他結束在蘇丹的旅行、暫時回到英國的住處以來也有一陣子了,但他還是改不掉旅行時在皮箱裡入睡的習慣,就算回到倫敦找了新的住處也一樣離不開它。他喜歡自己皮箱裡的小屋,包括工作臺、所有他研究藥草和奇獸需要的器材和書籍、生活所需的物品,還有工作臺下一張在別人眼裡看起來絕對不怎麼樣的床——他很確定是「一張床」、而不是「一窩布」。
這是他為自己打造的環境,無可比擬。
理論上,這是一個完全屬於他的世界;但實際上總有些他藏得密實的、以為相安無事的東西會冷不防地蹦出來影響他的心情。
他嘆口氣。
該準備早飯了。順便看看外頭的大小傢伙們一早精神奕奕的面孔吧。
那會讓他好一點。

他用魔杖指揮在空中漂浮的鋼杯,接著直接加熱杯裡那些昨天剩下的紅茶。那是他在野外時使用的露營用具,回到都市後也未曾想過要換一個,畢竟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又要走。雖然有人說用魔杖加熱的茶不會好喝,但反正都已經放了一個晚上,不喝可惜。
魔杖的尖端在空中順時鐘、逆時鐘繞著圈,他在野外學會要這樣控制才能讓鋼杯受熱均勻。紐特心不在焉地數著數,伸手撥了撥昨晚沒收拾的藥草,讓鋼杯降落在桌面上。
他卻沒有馬上就口喝下,而是發了一會呆。
後來他總算勾住杯耳,轉過身,拖著步伐往門口的方向走去,卻還是停在門旁矮桌前、花費了數十秒若有所思。
然後舉起魔杖來在空氣裡一勾,拉倒那張對著他笑的熟悉臉龐,那明明不需要三秒鐘。

紐特拿著鋼杯走在他相當熟悉的小徑,一路上對腳邊聚過來的大小傢伙們拋去無奈的眼神和微笑,說著早餐時間還沒到啊。你們怎麼都醒了?
他穿過每種奇獸的棲息地,總算在最深處的一隅停下腳步,面前的布簾正飄送著冷風;紐特感受到一絲寒冷、不自覺抿了抿手上冒著熱氣的深色茶水,跟著伸出手指輕輕撩開一點縫隙——他感到手上的鋼杯正在迅速地冷卻。他調整這個空間的時候試過很多條件,才找到一個闇黑怨靈能夠安份一點待著、不會蠢蠢欲動的氣溫,恰巧還是一個其他奇獸都不怎麼喜歡靠近的溫度。
現在他隔著一段距離觀察那團漆黑的險惡「魔法」,被一層透明的薄膜包裹著,遠遠地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至少看起來是如此。
紐特在蘇丹的經歷可說是一片混亂,他遇見那個女孩時曾被當地人警告不能插手這件事;他束手無策,在這無比禁忌的事情上幾乎不存在能求助的對象,除了他遠在英國的恩師。縱然遠水救不了近火,他還是只能抱著渺茫的希望送出求救信給遠在英國的鄧不利多教授,然而在得到任何回應之前,事情就已經往最壞的方向急速進展。
最後,紐特還是冒險出手了,花了大把力氣才能全身而退、把闇黑怨靈帶回來,想著也許能夠研究出消除這種黑魔法的方法。然而他試過許多方式都找不出它活動的規律,總是無從下手——是的,他從回到倫敦也已經快要兩週,對於這黑色的能量體卻仍然一無所知,也尚未收到來自鄧不利多教授的任何回訊。
他不顧一切離開南蘇丹後,反而開始猶豫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寄給鄧不利多教授的信依然沒有下落。
雖然如此,他還是在離境前再寄了一封信,簡單說明自己正做出什麼魯莽的行徑。
他原先抱著一絲期待,期待鄧不利多教授能像一直以來的那樣能指引他方向;然而到現在還沒收到回信,會是什麼原因?
這也成為了紐特不安的因素之一。他沒有把握鄧不利多會給他正面回應,更別說將闇黑怨靈帶到霍格華茲去——那畢竟是令人聞之色變的黑魔法之一。
紐特明白將它放在皮箱裡帶著走就像隨身攜帶未爆彈一樣危險,不過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每天提著皮箱生活起居,乾脆就睡在他熱愛的小屋窄床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把這東西安置在這個環境是不是對的決定,也不清楚它一旦失控了會造成什麼影響,然而他還是把它帶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皮箱裡有著這樣危險的東西。
當時他只想著要讓那女孩活下去,拚了命也要安撫那個失控的可憐孩子,甚至差點失去性命。他難以忘記與闇黑怨靈接觸時感受到的絕望與壓抑,彷彿將懷抱著深深的傷害死去一樣,從靈魂深處升起刻骨銘心的冰冷。那之後他就常常睡不好,他想大概是當時的事情確實並不好受吧。
即使沒有踏入雪地,紐特還是感受到一陣涼意。只要靠近這個空間就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當時的感受,但他還是必須得常常來確認它的狀態,確保它看起來仍然無害……冷風透過縫隙吹了過來,他直到打了個哆嗦才把手上的布簾放下。
他轉過身時愣了愣,發現道高正隔著一段距離望著他。
「道高?」他微笑起來,走上前。還沒說些什麼,道高便溫順地牽住他的手往前;紐特有些驚奇,這還是他收留幻影猿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主動親暱的狀況。
他快步走上前幾步,蹲下身與道高對視,露出更明亮的笑容。
「陪我去準備早飯吧?」
道高眨眨靈性的大眼。紐特傾前把牠抱起,偶爾這樣與奇獸們的身體接觸會讓他心情好上許多。
道高沒有反抗,只是回頭深長地凝視寒風吹來的方向,直到那飄動的簾幕消失在視線當中。


沒有能讓你快樂的事?那就笑吧!
沒有能讓你發笑的事?那就喝吧!

紐特離開歐洲好一陣子,回到英國這兩週才偶然發現忘憂水這來自美國的老牌酒精飲料又開始流行。整個酒吧裡充斥的是放聲歡笑的聲音,滑稽得讓人跟著發笑。
他其實不那麼熱衷於酒精,但總有想要沖淡某些情緒、轉移注意力的時候,例如今天。
他盯著手上的杯子發了一會兒呆。這才只是第二杯。第一杯總是沒掌握準喝下與被搭話的時機,浪費了好幾口能放肆大笑的機會。
在吧檯內走動的酒保大約是看出他的猶疑與不適,動了動眼珠便湊了過去;紐特沒有抬起頭,但還是因為他的靠近而不自在地微微縮起身子。
「聽說你從南蘇丹回來的?」
紐特明顯地頓了頓,抬起眼,然而對方似乎並沒有和他對上眼的意思、正指使著飛舞的空酒杯歸位。
「呃,是。」
上了年紀的酒保笑了笑,露出缺了門牙的齒列,有些調侃地說:「早就說過,你就別想在巫師界保有什麼神秘行蹤了吧。」
的確如此。從剛剛開始來向他搭話的人,多少都是因為忒修斯,而且恐怕每個人都知道他曾被退學的事——戰爭英雄的弟弟,是個被霍格華茲退學的問題學生,而且喜歡跟各種奇獸為伍,還是個宣揚保護奇獸這種奇特理念的傢伙。雖然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像今天這樣需要安靜喝杯酒的日子還是會感到侷促、有些後悔來到人多的地方。他垂下頭捏著手中的透明玻璃杯,有些困窘。
酒保見他這副實在與酒吧格格不入的模樣,又倒了一杯酒放到桌上。
紐特困惑地以眼神詢問,那酒保則是聳聳肩。
「這杯請你。老是這副不適應的模樣,不說還以為你剛從戰場回來呢。」
……謝了。」
紐特笑了笑,酒保也是。他喜歡這個酒吧的原因就是這個人,成年後第一次走進酒吧時,來的就是這裡,那時就認識了這個大叔,是個相當知道如何應對他的人。
他們閒聊著歐洲發生的各種時事、還有英國巫師之間最近流傳的各種消息。
店裡人聲吵雜,紐特背對著店門,但有人進出的聲音還是聽得很清楚。在不知第幾個客人光臨時,他們正談著旅行時發生的趣事,紐特卻明顯感覺到瞟了門口一眼的酒保有些不自然地放慢了語速。
於是很奇怪地,他突然想起了,當年他第一次走進酒吧時的同行者是誰。
一切都發生得相當突然。幾乎是在轉瞬間的事。
他聽著某個陌生的腳步聲靠近,心臟隨之劇烈地跳動起來,五公尺、四公尺、三公尺……
那個曾經遙遠的女性嗓音在身後響起。

「嗨。好久不見啦。今天我想要一杯——」

接著,是一片空白。
回過神來,他已經握著魔杖、皮箱和酒杯,呆立在住處的大門前。

那理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記憶模糊的事情。






紐特再次驚醒於幽暗的清晨裡,有什麼人不斷搖晃著他的手臂。他在夢境的最後以為自己即將從鷹馬身上被摔落、實際上是從床上跌落地面,也不過幾十公分的高度。
小屋的門是開著的,迷糊中他好像看見一片薄霧消失在門邊、眨了眨眼卻又消失不見。迅速撐起身,發現搖醒他的罪魁禍首正站在自己身旁,是這陣子似乎相當浮躁的道高。
「道高?發生什麼事了?」
這不太尋常。幻影猿在他收留的奇獸裡屬於個性穩重的個體,卻在半夜裡把他搖醒,也不像是惡作劇。
「你預見……或是感覺到了什麼嗎?」
道高當然沒有回話,就只是盯著半開的門不放。
紐特想起方才的影子,有些不安地起身,執起魔杖走出門查看動靜,道高也跟上前。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直直往雪地的方向走,無預警地被道高拉住了衣襬——他站的位置剛好是昨天早上道高遠遠望著他時所站的地方。
紐特努力運轉自己仍遲鈍的大腦;忽然感覺一陣涼意襲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只穿著睡衣,連外套也沒披上。
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情急下先用魔法築起一道結界、讓道高處在結界之外。
心裡那股不安隨著愈靠近雪白的空間愈漸升高;事到如今,他也隱約察覺到自己這陣子的不安肯定和來自南蘇丹的闇黑怨靈有關了,否則為什麼他這陣子會如此焦躁、又不斷回溯著以往的片段?
他原本猜想,也許是因為他在南蘇丹曾和它近距離接觸也說不定。但如今這份不斷加劇的焦慮絕對不只因為這個原因。
紐特不敢大意,將鼻息調整得緩慢而輕微,接著伸手勾起布簾、向那冰天雪地探頭。
闇黑怨靈破開了那透明的魔法薄膜,正赤裸地「站」在雪地中央「看」著他。
雖然整體是渾沌的黑,但他辨認得出來,那是那名南蘇丹女孩的樣態。

紐特不明白,為什麼如今那些美好的記憶會出現在他的惡夢裡。
他們一同跨上鷹馬翱翔時那般地雀躍、一同踏入酒吧時太過年輕的羞澀、一同參加聖誕舞會時加速的心跳聲與舞步,竟然顯得卑微而壓抑。
「紐特。」
那是那個人始終沒有改變的聲音,就像昨晚聽見的那樣,呼喚自己的時候總是如此理所當然。
「紐特。」
他閉上眼,察覺自己始終未曾碰觸的那份灰暗情緒。
那並非他的本意卻在屢次的呼喚下油然而生的醜惡之心。
「——斯卡曼德先生。」
那個聲音突然變得飄忽不定——到底屬於誰?是誰在呼喚他?紐特倏地睜開眼、卻像是被不明的力量扯落一樣摔跪在雪地上,雖然緊握魔杖抬起頭來試著站起,卻又因為恐慌而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為什麼……」
沒有人回應他。他咬緊牙關,抑止自己害怕的顫慄。
然而「它」走上前,踩著人類一般的步伐走到紐特的面前抬起頭,就再也沒有下一步動作。他這才發現,那宛如由風沙構成的身形似乎支撐不了多久了,輪廓正在慢慢地模糊、變回沒有固定形體的狀態;紐特實在無法迅速反應現在的情況——現在,闇黑怨靈正乖乖地待在自己面前,一動也不動……難道它是等著自己再一次束縛它嗎?
他反而變得有些遲疑,但仍舉起魔杖,施術將黑色的能量體包裹上一層厚厚的透明結界,直到確認了好幾次不可能再隨便破除後才跌坐在地、鬆了口氣。
與闇黑怨靈相遇以來,實在發生太多他無法理解、也無從確定的事了。
為什麼?它不是一種黑魔法嗎?為什麼它又那麼像具有意識和情感的生物呢?
又為什麼它仍然會牽動自己的情緒?
這比他至今所遭遇的任何一種奇獸都來得棘手太多。

回到他溫暖的小屋裡,紐特首先拔了幾片安定心神的藥草葉子來咀嚼。
接著想起了什麼,走到了衣架邊的矮桌前定住腳步。
他垂首,視線跟著自己的手按上矮桌,思緒在那片刻間飛越現實,憶起他曾經親密的朋友日漸陌生的模樣。
眼前被他蓋上的相框黯淡地埋沒在木色中,但那些美好的過往未曾褪色。
是的,那些都是美好的回憶,於是她的笑容活在相片裡,成為了他的過往。
闇黑怨靈只是提醒了他,那些美好的回憶中也存在著某些醜惡的自我而已。
他抿著唇,視線在指尖上停留;見著食指和中指流連在相框旁輕點,始終沒有真正撫上它,轉瞬間隨即又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
長嘆了口氣,覆蓋住額頭的鬈髮跟著氣息飄動,垂落的方式和他現在頹喪的心情沒有兩樣。
昨晚的他只不過是聽見了那毫無改變的說話腔調而已,就在突然襲來的回憶面前落荒而逃了。
他認為自己並沒有抗拒再見到那個人,但他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那個當下會反射性地施消影術?又是因為闇黑怨靈嗎?那甚至不能成為一個說得出口的理由。實在沒有能比這更糟的發展了,他肯定會被目擊者們嘲笑一番,何況他還把酒杯帶了回來、甚至忘了付酒錢,現在就算遭到逮捕都不奇怪。
他深呼吸,心想這陣子一切都太不尋常了。
他就站在那裡許久,最後還是沒有機會動手把相框重新翻起。


「——斯、斯卡曼德先生!梅林的鬍子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噢、噢,別擔心,我想只是貓頭鷹們有點受驚了……」
「什麼,呃!啊!噢!」
「好孩子們,快冷靜點——噢!」
那是紐特的房東最後悔的一個早晨。如果知道租房子給這個人會有數十隻貓頭鷹同時帶著急件闖入房子裡大鬧的一天,他絕對不會好心讓這個看起來窮困的青年入住!
早晨裡突然有幾十隻貓頭鷹從各方面闖入屋裡,一窩蜂往紐特的小房間裡擠,接著紐特聽見設在的魔法警示音響起而爬出皮箱後,這些使命必達的差使還一隻隻都試圖要把手中的信往紐特的臉上送。老房東打開房門時,房內的場景已經相當慘烈,這名老巫師甚至能發誓自己在人生數十載以來從沒遇過這等荒謬又糟糕透頂的事情,貓頭鷹的各色羽毛飛得到處都是,任何能暫歇的地方都棲滿了大大小小的猛禽郵差、甚至開始把屋內各處都當成棲地排泄……
「斯卡曼德先生!」
「抱歉,我會處理的,我保證……哈哧!」
紐特花了好一下子,才成功在極端混亂的狀況中用吼叫的方式勸房東先離開現場、交給他善後。
他能確定自己臉上絕對挨了好幾道信封角劃出來的傷。信件和羽毛散落在他的床上、地板上,混亂的痕跡延伸到整棟樓裡,他完全能理解房東親歷這現場時感覺會多麼荒唐。
他只花了幾秒就猜到了寄件人是誰。然而停在他手臂上的長角鴞和肩膀上的雕鴞似乎歷經非常長時間的飛行,身上的羽翼殘破不堪,瘦弱得彷彿快要昏死;他取下信件胡亂塞到口袋裡、先檢查起牠們的傷勢,心想他絕對要向魔法部投函抗議巫師界是如何虐待這些友善的信差。
幸好大多數的貓頭鷹們沒有受傷的狀況,紐特放走牠們、花了點時間施咒讓屋內看上去暫時不那麼糟糕,旋即關上自己的房門,帶著那兩隻虛弱的猛禽和一大疊信件走下皮箱入口的樓梯。
接著為精疲力盡的兩位訪客稍作處置後,他才取出口袋裡彷彿受了百般摧殘的信封;他有些僵硬地拆開滿是皺褶的信封,裡頭的信紙卻立刻恢復完好如初的模樣、一定是寄件人在書寫後下的功夫。
他發現那是一封在一個多月前被寫下的回信。
某種情緒在胸口高漲了起來,拆開下一封信時手不住地顫抖著,接著再下一封、再下一封也都用手緊緊地捏著讀。
那些全是來自鄧不利多教授的回信。最早的信件是一個多月前他沒來得及盼到的回信,關於如何拯救闇黑怨靈;接著又是一封回信,回覆他即將離開南蘇丹時寄出的那封信。其他的,似乎全都是這陣子才寄來的信件們,光看貓頭鷹的數量就完全能明白鄧不利多教授是如何急切地在找他。
他有些愧疚,轉過身看見那兩頭疲憊的鳥類,他這才想起自己回到倫敦後臨時找了新的住處,又因為心情不振、成天躲在皮箱裡,為了不被打擾、保護皮箱,還施了好幾種隱匿行蹤、混淆視野的咒語,恐怕是因為如此,再加上送信的時間點與他回英國的時間錯開,再怎麼訓練有素的貓頭鷹也很難快又準確地找到收件人。

「讓我聽聽你的遭遇。」那個人在信上寫著:「務必讓我知道你已回到英國。」
「回歸正題,關於分離闇黑怨靈的想法,我也曾嘗試過,但沒有成功……」
「我必須再三提醒,無論如何,千萬不要太接近失控的闇黑怨靈。他們絕非自願如此,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與他們近距離接觸的話,可能會產生可怕的副作用。」
「請記得,即使它讓你的心緒混亂或受傷,也千萬要保持清醒。」
「我收到了你要帶著它回國的消息。希望你一切安好。」
「盡快與我聯繫。」


「你總是讓我感到驚奇……紐特。」
他的教授只套上長袍就來見他們了——他和他帶回來的奇獸們。即使如此還是保留著優雅的男人走在獸徑裡,一路上發出陣陣驚嘆聲,直到紐特看著他迎上闇黑怨靈面前。他陷入沉默許久、久得紐特以為自己眼前的人即將要與空間融為一體。
後來他用「驚奇」來形容這一切。
「你應該記得,我在信裡說過,我也曾經嘗試過拯救闇黑怨靈,但沒有成功。」
鄧不利多踱著極為緩慢的步伐,走在小屋的木板地上,抬眼便是紐特精心布置的一切。
「是的。」
但男人沒有再說下去,就只是重複著零碎的腳步,輕得只夠讓黑色的長袍微微擺動。
向左兩步、向右三步、向左、向右……啊,那數字正好和自己熱茶水時轉動鋼杯的順逆圈數相同。紐特心想。
鄧不利多卻突然停了下來,恰好停在他的矮桌前。
「對了,我想起幾年前的一件事。」
「是?」
「你曾說過,你擁有一樣帶有魔法的物品。」
「啊,是的。」
鄧不利多教授的雙手背在身後,目光從矮桌上移到自己的身上。
「我想知道,如今它依然帶有某種魔法嗎?」
「我……」紐特愣了愣,顯露出動搖,說:「我不確定。我已經很久沒有觸摸它了。」
「哦,是嗎?」
接著他朝紐特走近,彷彿毫不在意這個回應似地說:「我該走了,今晚不能待太久。保持聯繫。」
「啊、好。我會注意消息的。」
聞言他笑了起來,像是也想起早上的貓頭鷹慘劇似的。
「我保證會向魔法部提出保護貓頭鷹權益的意見。」
於是紐特也笑了,深表贊同。
「試著去碰碰它吧。魔法也是會失效的。」
那是鄧不利多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紐特望著樓梯頂端沉思了好一下子,直到下定了決心才收回視線、而後轉過身,向矮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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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16
鄧不利多教授快幫助我跨越死線…
喜歡貓頭鷹羽毛紛飛的一團混亂畫面。

20170513
將(1)+(2)合成一篇公開。
關於紐特最初收留的闇黑怨靈是怎樣的存在作了很多腦補。
後來想老鄧對於蘇丹女孩的事一定知情吧,還想了鄧會不會跟紐特談到妹妹的事。我很在意青壯年老鄧怎麼跟少年紐特說話啊!還有鄧不利多也太難寫了吧!

以及這篇是故意不提及那個人的名字的。

@shizuk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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