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7日 星期一

[APH] MES CHERIS. (V)


 《MES CHERIS.》
- 初出 2012/02/23  法蘭西斯only 
-  法中心本,法蘭西斯與他親愛的孩子們的故事。
- 遲到的7/14快樂 :)



V.

計程車上,法蘭西斯嘆了口氣,這時間他應該是要悠哉地搭地鐵回到自己的住處,按自己的步調沖個澡、上個網,直到辦公室的人下班前一小時才會出現在工作場合露個臉,等大家下班的;又或者是秘書蜜雪兒打電話來告訴他有文件要他親自過目……不管怎麼樣,都不該是現在這樣急忙趕著回去見人的情形。
誰教他隔著英吉利海峽住了一個挺好管閒事的鄰居,有事沒事就愛對他的行事作風插上一嘴、不肯善罷干休呢。
法蘭西斯預計前往的並不是羅浮宮裡的星巴克,不過選擇開在巴黎市政廳附近也算是挺顯眼的了。
聽說,有很多人認為法國的傳統咖啡文化正在逐漸式微,因為像星巴克這樣的速食連鎖咖啡店霸道地進駐這個傳統文化歷史悠久的西歐國家。然而,若有人問法蘭西斯這個代表著法國的存在是怎樣想的,他也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樣的問題。
他並不知道其他的「國家代表」們遇上這類的趨勢時抱持著怎樣的想法,說得比較消極點的話,他認為每個人有每個人不一樣的作風。而他的作風,就像他不選擇沾染政治立場一樣,也幾乎不會用甚麼有立場的話來回答這些問題。
因為他的孩子們,總是立場鮮明。
老一輩的人是很討厭新的事物的,這點或許在每個國家都是如此,法國人更是。換個方式說的話,凡舉麥當勞、星巴克一類的連鎖餐飲店他們都討厭,也可以說是他們對於生活最基本的堅持。也因此,幾乎所有外國對法國的既定印象就是這麼來的,但也沒有甚麼好壞之分,純粹只因他們是這麼生活過來的。引以為傲的生活被強硬地改變的話,相信誰也不會喜歡的、不是嗎?
年輕一輩的法國人對這些事就不那麼在意了。他們會喝能帶著走的咖啡、會吃漢堡,因為嚮往新的事物而不覺得這些改變有哪裡不好了。甚至有人會嫌棄老一輩人的思考方式太過古板,新舊之間的衝突就這麼隨之產生。
簡而言之,這兩派意見都存在於法國,就像報紙還會明顯地分左右派一樣平常,所以要法蘭西斯真的選一邊站也是挺困難的事。
兩邊的人他都喜歡,要他捨棄哪一邊他都捨不得啊。

現代人在計程車上無聊的時候多半會做甚麼?法蘭西斯會像許多人一樣,選擇把手機拿出來滿足對即時資訊的渴望。推特上只有基爾伯特很閒地不斷推文,正想著待會用跨國免費通訊軟體傳點甚麼訊息過去給他,就真的響起簡短的警示音,隨著還有另外一通簡訊也傳了進來。分別來自兩個人,一則是來自鄰居的催促訊息、另一封簡訊則是一封道歉訊息,來自那個他差點以為不會再見到面的弗朗索瓦。只好把基爾伯特的事情先拋到腦後去。
看來事情果然不是里奇他們想的那麼糟。
法蘭西斯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各發了一封回訊。


在店門口等人的很明顯就那麼一個,法蘭西斯突然發現最近看見他的時候他老是眉頭緊皺,現在也是。
於是邁步走了過去、在對方還沒開口責備自己任何事之前搭上肩膀把人推進店門裡。
「我來了——」叮鈴。
「法蘭西斯!」
亞瑟.柯克蘭轉過身甩開他的手。不管何時見到這個人輕浮的笑容都讓會他染上好幾分的浮躁,然而對方似乎一點也不明白似地依然故我。法蘭西斯就是個無時無刻都讓他想痛打一拳的人。
「噓,我知道你很想念哥哥我,也不用這麼大聲嘛。」見眼前的人今天連回他這些話的意思也沒有,看上去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我,但總得買杯咖啡、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來再說吧?」
「……好吧。」亞瑟與他僵持三秒,決定先妥協。雖然腦中確實充滿了困惑,但他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處、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的地方討論接下來他想問的事。
「對了,有件事得拜託你,很重要。」
「甚麼事?」嚴肅地。
「請我喝杯咖啡吧,我剛把最後一歐元交給了計程車司機。」
「……狗屎。」依然嚴肅地。
法蘭西斯心想,英國人是不是私底下都練過這個不太好聽的法文單字,否則怎麼從剛才講到現在的法語發音裡這句最標準?

挑了個角落點的位置坐下,亞瑟可說分秒也不浪費地把一份帶來的報紙扔到桌上,斗大的標題寫著「法蘭西先生」——他早上讀過的,那份被咖啡浸濕的報紙。
「這是怎麼回事?」亞瑟顯然完全不能理解這篇小說為什麼能以這種形式出現在報紙上,還被大肆宣傳。
「你看了?」法蘭西斯含入一口奶泡,咂咂嘴。
「還用說嗎?就是看了才會來找你!」亞瑟說的法語有濃濃的英腔,「我完全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推理嘛,你必須觀察入微。」
「甚麼?」
「世界最有名的偵探不是在英國嗎?」法蘭西斯不要命地開著玩笑,「你完全沒有推理出甚麼結論來?」
「……你在找碴嗎?」
見他一股慍火真的燃燒了起來,法蘭西斯只好就此打住。真是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啊。
「別告訴我這是你寫的?」
「我的天哪,你覺得是我寫的?」法蘭西斯真的笑了出來:「都認識這麼久了,還不知道我是怎麼看待以前那些事的嗎?」
「即使如此我也還是不了解你!我們之中不懂你在想甚麼的人多得是!」
亞瑟說得氣憤了,整個空間突然一片安靜。
法蘭西斯給了其他人一個又一個抱歉的眼神,亞瑟也知道自己說得太大聲了、深呼吸過後並沒有再接著下去說些甚麼。
法蘭西斯等著,等到他呼吸平順了些、有些洩氣地靠在沙發椅背上時才把話接上去說。
「是你發現的?」這篇小說的事。
「我沒那麼閒,哪來時間閱讀你家這種小報紙。」嘆了口氣:「瑞秋拿剪報給我看的,問我這個情報是不是該忽略比較好。我趁蜜雪兒來電確認會議時間的時候問了她,她說她不清楚這件事的原由,而你這幾天一直沒進辦公室也不知道怎麼樣好好問你。」
菲利浦說的對,國家機關裡可能知情的人早就都知情了。
「我記得瑞秋是你的秘書吧?」看亞瑟點點頭,繼續說:「蜜雪兒絕對不只跟你說這些,否則你也不會這麼急著要找我。」
「你?你光是近期沒一次到場與會這一點,早就夠讓她想買凶殺人了。」
「別這樣,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就算去了那種場合也改變不了甚麼。」
亞瑟似乎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有些焦慮地加快呼吸。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能不能不要讓我問第三次?」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只見亞瑟以為他又避開話題不願正面回應,一股火又燒了上來似地絲毫不把他的話當真。法蘭西斯又再苦笑:「是真的啊,怎麼我認真說話的時候都沒有人要信?」
亞瑟聞言又往後一躺,在沙發椅背的攙扶之下扶額、揉了揉緊皺的眉間,室內柔和的燈光透過指縫間在他纖瘦的臉上留下陰影。
「聽著,法蘭西斯。」姿勢重回桌前,正想重啟話題、卻看到法蘭西斯滑動著自己的手機螢幕:「你在聽嗎?」
「我在聽。」放下手機,抬起頭。
「我知道一定是你本人把這個題材給這個作者用的,不然不會連你和她相處的情形都能這麼忠實地寫出來。」眼神交會,「你到底為什麼要給這個人寫你的事?這不是『我們』都知道絕對不能做的事情嗎?」
法蘭西斯沒有說話。
「即使時代已經和以前不同了,你又怎麼能確定不會有人看了這些以後、為了想利用你而接近你?你都忘了那些事了嗎?」亞瑟說得不輕,上一次和法蘭西斯面對面說這樣嚴肅的事,已經不知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我都忘了你記性好得很了。」亞瑟的話裡是和里奇一樣的挫敗:「那還需要我提醒你一次嗎?法國政府分崩離析的時候,接近你只為了利用你的人有多少?」
「亞瑟。」
他喊他的名字,可是他不願意聽。有些話悶在「他們」之間,早已經過了不知道幾個世紀,就算是逞一時之快也好、他趁著這一口氣也要說出來。
「法蘭西斯,我啊,我怎麼樣也沒辦法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會愚蠢的以為……只要接近你、只要能站在你身邊、只要得到你的重視,就能成為法國的領袖!」
他們從來沒有要為了這些事情流淚的意思,因為這些片段的歷史,只是長久以來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的幾千分之一而已。

「好了,亞瑟……先別說了,好嗎?」
亞瑟總算回過頭看他的臉,這才意識到有名青年穿得有些邋遢、端著兩杯咖啡呆站在兩人不遠處。
「……誰?」
「我剛才不是說我也不知道這件事發生的原因嗎?」法蘭西斯微笑起來,彷彿剛剛亞瑟說話時他臉上疲憊的神情不曾存在,「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所以找了他們來解釋給我聽。」
他們?
亞瑟終於注意到,在青年身後不遠處,也尷尬地站著一位金髮女郎。
她對法蘭西斯來說眼熟得很,畢竟一早才被潑了一身咖啡呢。


他們就這樣四個人擠一張矮桌,最悠哉的人絕對是法蘭西斯,再來是亞瑟不悅地雙手抱胸、期待著剛到的兩人最好能給他完美的解釋。
法蘭西斯還注意到弗朗索瓦戴上了眼鏡,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前幾次見面時他的眼鏡被壓在辦公桌書堆裡埋了一個多月,昨天才找到自己的眼鏡在抽屜裡、被隨手塞進去的文件掩蓋了消息。


史黛芬妮選了個離亞瑟比較近的位置,大概是因為一開始介紹彼此時,法蘭西斯就毫不諱言地說明了亞瑟的身分與來意導致。因為史黛芬妮一句話也不說,最後還是弗朗索瓦先開口的。
弗朗索瓦開始敘述這件事,態度像是這輩子在法蘭西斯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似地。
他想幫法蘭西斯寫下故事這一點,確實是從祖父留下來的筆記上得到的靈感。老弗朗索瓦的採訪日記裡有一本比較特別,專門記錄和一位暱稱為「法蘭西先生」的人之間的來往,以及他想要寫的是怎麼樣的故事;只是基於他對法蘭西的敬愛與忠誠,他沒有辦法自己杜撰內容,而需要法蘭西斯的首肯與幫助。因為這一點堅持,所以他直到最後都沒有辦法達成目標。
弗朗索瓦無意間在倉庫裡翻到祖父留下來的日記、還有唯一一張替法蘭西斯側拍的照片。一開始他還不相信這個人真的存在,直到有一天他在路上遇見法蘭西斯,當時法蘭西斯相當悠哉地走在大道上。他不可置信,但如果能寫出法蘭西斯的報導,自己的地位勢必能夠攀升——是的,這就是他和老弗朗索瓦最不一樣的地方。他當然也愛法國,但法國除了步步逼近自己的失業率以外甚麼也不能給他,所以他選擇用法蘭西斯的故事提升自己在報社裡的地位……如果真的成功的話。
但是,「想寫法蘭西斯的故事」這點是相同的。他能在面對法蘭西斯的時候沒有二心地說出「我想要寫您的故事」時沒有動搖,因為那是真切的渴望。
接著他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素材以後,把素材用冷靜的口吻寫成了一篇專欄用文章,標題是這樣寫的:如果「法蘭西」是一個人,如果他就在你身邊……。
他把文章交給了上級、他的編輯,也就是史黛芬妮過目,也把法蘭西斯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然而史黛芬妮正愁著文藝專欄沒有賣點,就這麼擅自使用了她知道的所有訊息,綜合起來、寫成了「法蘭西先生」這篇小說。
在報紙登出來之前,弗朗索瓦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他找到史黛芬妮,史黛芬妮卻認為這並沒有甚麼大不了的,如果弗朗索瓦覺得不服氣、那她在原作或撰稿的地方加上弗朗索瓦的名字就是了。他們談了好幾次沒有一個像樣的結論,甚至史黛芬妮還踏入了理查之家的大門找法蘭西斯、想了解更多法蘭西斯的故事,沒想到卻以不愉快收場。
打從報紙登出來已經過了將近一周,這五天裡弗朗索瓦覺得自己沒臉見法蘭西斯而不敢出面,直到今天史黛芬妮氣呼呼地來找他抱怨,他才覺得這件事再不由他出面解釋,他大概會一輩子就這樣內疚到老死,所以發了一封簡訊給法蘭西斯。
法蘭西斯在回訊裡只說到這裡一起談,最好能帶上史黛芬妮。
雖然他的出發點是為了自己,但他還是沒辦法辦到將這件事當作沒有發生。只是沒想到他硬是帶著史黛芬妮到這裡來,卻聽見亞瑟剛剛說的那些話。

「……說完了?」亞瑟從頭到尾不改其不悅神色,弗朗索瓦囁嚅了聲「是」、他只是又嘆了口氣:「你覺得?」
法蘭西斯彷彿從思索中被拉回現實,「嗯?我覺得……太好了。」
「『好』?好在哪裡?」亞瑟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至少我們得到了一個解釋,不是嗎?」聳聳肩,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他的事不關己。
亞瑟幾乎已經習慣了他這種態度,卻還是不免感到一陣煩躁襲來。
「你們想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問題突然被亞瑟拋到弗朗索瓦身上,他有些措手不及地慌亂起來。
「這……我還沒想到……」事實上他已經想了五天。
「非常好,那妳呢?」
亞瑟雙眼的湖水綠色和史黛芬妮的撞在一起,激起一陣強烈的漣漪;只是後者不知何來的自信能理直氣壯,似乎沒有想把責任接下來的意思。
「英吉利先生,我可以跟您說英語嗎?」眼神凌厲。
「我很想回答是,但我跟人約好了在法國我就講法語。」
「好吧。」史黛芬妮看上去依然對早上的遭遇感到不滿,美眸瞪了法蘭西斯兩眼。「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不能寫?」

亞瑟挑眉,史黛芬妮也沒期望得到甚麼回應,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在我看來,是您想太多了。我之所以將這個題材寫成小說,就是認為這個題材對於很多人來說只不過是一種幻想而已。喜歡看這類小說的人能夠滿足想像,寫這篇小說的人又能得到讚譽,何樂而不為?」
她換口氣,「我是不應該沒有經過同意就使用撰稿而來的內容,這一點我可以道歉。但寫成小說這件事我是不會道歉的,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您剛剛說的那些『被人利用』的說法,我認為我刊登了這篇作品的這件事並不會造成那種結果。」
「……再說,」她就錯在不甘示弱過了頭。「誰又能知道您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呢?
「史黛芬妮!」
「噢——說得很好!親愛的,如果妳是想讓妳親愛的祖國記得妳,我現在就能告訴妳,妳做得非常成功。」亞瑟確實是被激怒了,反而笑了起來:「法蘭西斯,怎麼樣,你有沒有甚麼想分享給大家的故事?」
法蘭西斯的眼神游回亞瑟臉上。亞瑟接著開口:
「我想想,這桌上除了法國人和英國人也沒別人了,就選貞德的故事吧,如何?」
他看著他,似乎想說些甚麼阻止他這種扯自己傷口也揭別人瘡疤的行徑,但抿了抿嘴、深呼吸,最終卻又笑了出來。
「好。」法蘭西斯點點頭,十指交握。「說的也是,就讓我們談談貞德吧。」
史黛芬妮眼裡的倔強早在聽見貞德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起就強烈地動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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