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7日 星期一

[APH] MES CHERIS. (VI+VII) (END)



 《MES CHERIS.》
- 初出 2012/02/23  法蘭西斯only 
-  法中心本,法蘭西斯與他親愛的孩子們的故事。
- 遲到的7/14快樂 :)


VI.

如果「法蘭西」是一個人,如果他就在我們身邊,那麼他為什麼沒能拯救他的聖女貞德?




十五世紀,英法百年戰爭後期,沒有人知道法國真正的國王是誰。
就連英國國王也想成為法國國王,而查理六世正統的傳人.查理王子,卻被被母親伊莎貝爾宣稱不是查理六世真正的兒子,陷入了尷尬的窘境。英法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太久,而在查理六世死後,法國人更陷入一種不知道該效忠誰的窘境之中。
當時的宮廷之中有一個傳言。
從很久以前開始,只要是法國的王,身邊必定有一個不會老死的男人隨侍在側。這個男人有著一張不會老去的臉孔,雖然沒有一官半職,但卻有著崇高的地位。據說他是法蘭西王國的化身,也就是說,能讓他跟在身邊的人,就會是法蘭西王國的國王。
但這個男人的身影卻隨著查理六世的死消失在宮廷裡。
英王亨利五世的身邊也隨侍著同樣的存在,但卻不是屬於「法蘭西王國」的那一個;查理王子身邊也不見這樣的人,那麼,他去了哪裡?
宮廷裡這麼傳說著——也許法蘭西王國,已經死了。

——所以,當查理王子見到貞德時,最讓他震驚的並不是貞德這個鄉下女孩,而是跟在她身後一起進宮的人。見到那個人讓他覺得一切都在一瞬間變得合理。那個人的身影他從小就在父王身邊見過無數次,只是自從他離開了巴黎以後,就再也沒見過這個人。
他敬愛的法蘭西啊。
和自稱「神的女兒」的貞德一起進宮,代表甚麼?「他」認可了嗎?認可自己成為法國的王了嗎?
貞德帶來給他的,是希望嗎?


貞德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站在她的王前發脾氣了。
明明經過千辛萬苦終於得到加冕,正名法國國王的身分,查理七世卻依然沒有更積極的表現。
「國王陛下,您是絕對不能和英國談和的啊!一旦和他們談和,勢必要做很大的讓步,不是嗎!」
「請讓我隨著您一起攻向巴黎吧!」
將佔領巴黎的英國人趕出去!
她的使命就是用這雙手揮動繡著百合花的旗幟,引領所有人將英國人趕出法國啊!一旦談和了,讓英國在法國還能留有一席之地,那麼神給她的使命就無法完成了!那些昏庸無能的官員政要不值一提,但為什麼連她的王都如此退縮呢?
季節正值入冬之時,查理七世給她的回應就如北風一樣令她感到寒冷。
「我會盡快啟程的,貞德。」
但不是現在。
「您……!」她再一次氣結,氣急敗壞地轉過身疾行、離開這位神讓她效忠的國王跟前。
「這個鄉下女孩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陛下。」
「就是說,陛下,您可不能被她的話蠱惑了。」
「您別擔心,法蘭西斯大人一定也站在您這邊的。」
查理七世惴惴不安的心境,在聽見法蘭西斯支持自己時總會安穩好一些。
「您是法蘭西王國的王。」

少女在走廊上奔跑著,隨意束起的頭髮早就又失了整齊。
她不願意質疑神的旨意,只是太過氣餒而已。忍著激動的情緒穿過華服繁錦的貴族們,卻在一個轉角撞上了最不該被這一切牽連的人。
「哎!」
「哎!啊,法蘭西斯先生……對不起!」
她抓著法蘭西斯彼此站穩腳步。法蘭西斯束著馬尾,對她蒼白一笑,好似無奈地笑著嘆口氣:「日安,貞德。又跟查理吵架了?」
「……日安。我想並不能說是吵架,國王陛下根本不想和我說話。」畢竟是名年輕女孩,沮喪的神情立刻表露在臉上,扯下了髮束、半長不短的黑色捲髮披散在頸肩。
法蘭西斯微笑著、伸出手幫她理順頭髮;所有見過他那抹笑容的人,都看得出那是來自法蘭西的眷顧與寵愛。
「今天休息吧?」
「甚麼?」
「我帶妳去個地方。」

那是他和查理討論過的,就像貞德一樣純淨美好的百合花叢。在這動亂的年代裡他找不到幾處還沒荒蕪的花田,就只在宮中的一個角落裡發現還開得直挺的數株。
「真的……好像很久沒有賞花了。」
就連法蘭西斯也很少看見貞德鬆懈的神情。
「數量雖然不多,但很美,不是嗎?我們說這是與妳相配的花。」
「『我們』?」
「我和查理。」
貞德不說話,頭髮隨著冷風飄揚而起。法蘭西斯看著她,過一會才領悟過來,她望向的是巴黎的方向。
「法蘭西斯先生,我沒有質疑神旨的意思,但您為什麼也支持陛下呢?」她轉過頭來看他,好像是不知道該不該收下方才來自祖國與國王貴重的讚美。
法蘭西斯沒有移開視線。貞德也沒有。
「……貞德,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是的。」
那發生在她的家鄉。那時的她每一天都要在森林裡的小禮拜堂裡禱告。
接著法蘭西斯說,他們這種人,似乎天生擁有一種直覺。很難解釋這種直覺是甚麼樣的感覺,這麼久以來他也只能用浪漫的方式猜測,或許是時代的更迭在他們身上起了微妙的作用導致的吧。因為那是無法解釋的東西。如果貞德的話來說,就像是神的旨意一樣,難以忽視。

百年戰爭期間,他的身體狀況一直都不是很好,尤其是法國的領土遭受英國人大肆入侵以後。緊接著查理六世逝世,他獨自一人離開巴黎,因為他知道他的身分特殊、使他不能待在宮裡——他或許是最清楚在這種情形下會遭受甚麼樣待遇的人——接著成為流浪者的他,純粹因為偶然而來到洛林。
那日他狼狽地在森林裡的禮拜堂度過一夜,然後,在踏出黑暗的那一剎那遇見了貞德。
他只消一眼就明白了,貞德可以拯救他。即使她只是一名十三歲的少女。
那一天也是貞德聽見天使之聲的日子。
法蘭西斯沒有看見天使,也沒見過聖母瑪利亞的身影,但身為虔誠天主教徒的他終於在遇見貞德以後得到了一點救贖。

「妳相信嗎?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一個人是不是能名留法國的歷史。」法蘭西斯擦去貞德不自覺流下的淚水,「所以我知道妳說的都是真的,也知道查理就是國王。」
貞德太久沒有流過淚,然而只是聽見法蘭西斯說「妳可以拯救我」,胸中滿滿的情緒就從雙眼溢出;她久久不語,因為對她這麼說的人,是真正的「法蘭西」。
「希望有一天戰爭結束了,能讓妳看看巴黎的皇宮裡盛開的百合花。」


他為什麼沒能拯救他的聖女貞德?

儘管當年傳言再怎麼甚囂塵上,法蘭西斯還是離開了皇宮,也因此隨著查理七世回到巴黎。相信傳言的人依然在宮中,誰都知道這代表著甚麼意思。
只是法蘭西斯承諾的百合還沒開,貞德就遠離了他的視界。
法蘭西斯並不喜歡插手當權者的決策,雖然過去也有因為彼此意氣相投而政治關係密切的君王,但即使是他也已經對這種持續百年的紛擾疲倦了。
從英軍傳來公開標售貞德的消息,查理七世知道、宮廷內政要們知道,法蘭西斯不可能不知道。每一次與貞德相關的會議他都在場參與,與會當中知道他與貞德私交甚篤的官員都不敢輕易發言,深怕惹怒了法蘭西斯,到時誰也不好過。
只是,最先對所有贖回貞德的諫言進行冷處理的人,竟是查理七世。
法蘭西斯蒼白的臉在回到巴黎後逐漸恢復血色,神情卻沒有跟著健康的恢復而溫暖起來。

「我的祖國啊……」
法蘭西斯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鬆開緊握的拳頭,才回過頭看他,那自小懦弱、如今卻成為法蘭西國王的孩子。
「原諒我。」
褪下華服與冠冕,低著頭,在祖國面前他依然是個孩子。
「我選擇談和是為了法國,選擇——
「噢,選擇不救貞德,也是為了法國。」
他聽不清楚法蘭西斯話裡的情緒,於是抬起頭。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法國。」
法蘭西斯緊皺著眉間,好不容易在孩子看見他的表情時笑了,卻顫抖著。聲音也是。
「你和她都是為了法國啊。我的孩子。」


「只不過,她是為了我而成為將死之人,你只是為了讓我能站在你身邊。」


亞瑟必須澄清一點,那就是他和法蘭西斯不一樣。更正確地說,他們這類人之中,像法蘭西斯這種作風消極的人不能說沒有,但是真的很少。有些時候和上司來往的方式也是看上司的性格而定的。法蘭西斯的情形是,他幾乎選擇的都是讓人們自己決定未來的方向——也就是他這個國家代表的方向。
當年的亞瑟是相當具有野心的,英王的政治手段、政治決策等等,他都積極地參與過討論。也許是打壓法國帶給他的成就感優越得異常,也或許是他在戰爭期間太久沒有和法蘭西斯打過照面的緣故,一直到處死貞德一事定讞了、他竟也還是沒有插手阻止之意。
貞德被監禁期間,他去探過一次監。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區區一名少女可以鼓舞潰不成軍的法國人民,也不明白為什麼神眷顧的竟是法蘭西而不是英吉利。事到如今他不是不相信,只是他不免懷疑。
他站在牢房外秉持著惡意對她說,妳所說的神不會來救妳了。
妳所敬愛的祖國也不會來救妳了。
妳奮不顧身為法國做了那麼多,如今他要把妳拋棄了。
妳知道嗎?
她只是抬起頭,對第一次見到的他眨眼,接著揚起溫暖的笑容……對於他的惡意,竟沒有一絲恨在裡頭。
「一定就是您了。」
「甚麼?」
她看著亞瑟,思念起祖國風一樣的笑容,對他說:
「法蘭西斯先生和我說過,在英國,也有個和他一樣的存在。他說他們情同手足,只是百年來已經好久不見了。」

「等戰爭結束以後,很想再見見那個人一面。」
亞瑟竟然可以想像法蘭西斯輕浮的笑臉,只是貞德口中的他更溫和了一些。


「後來我跟法蘭西斯再見面時大吵了一架。」亞瑟濃重的情緒壓過了在場的兩個平凡人;他短短一笑,好像替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愚蠢:「我竟然到那時候才發現,我英國的子民們為了不讓我阻撓他們那些行徑,長久以來都刻意不讓我見他,所以我沒發現法蘭西斯身體有過異狀。
那時候我才領悟到,十個對我們說愛國的人裡面,能有一個不在乎權勢地位的人,就是我們的奇蹟。」
而他的孩子們卻毀了法蘭西斯的奇蹟。
即使他不願承認,也還是無法改變他等同幫兇的事實。

法蘭西斯故意咳嗽兩聲,打破沉默。
「不過,弗朗索瓦,我不怪你。」
就像他沒有離開查理七世一樣。







VII.

波納弗瓦先生……
「叫法蘭西斯就好吧。」
「……法蘭西斯先生,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弗朗索瓦艱難地與法蘭西斯對視,桌邊只剩下他們兩人,史黛芬妮受不了凝重的氣氛到外頭吸菸去了、亞瑟則是去打通電話回英國多請一天假。
「當然。」
他靠在椅背上,態度自然得像是甚麼也未曾發生。
弗朗索瓦迷惘地看著眼前這個他捉摸不定的人,總覺得好像有甚麼是他遺漏掉沒有發現的。
「您……您跟我說的那些故事,那些,呃,和小麻雀有關的故事。」
「嗯。」
弗朗索瓦拿來桌上那份報紙,手指摸索著油墨印刷特有的手感,接著想起甚麼似地凝視法蘭西斯像巴黎天空一樣澈藍的雙眼。
「……那些故事,全部都是真的嗎?」
於是他看見法蘭西斯臉上的沉穩的笑容轉變成惡作劇似的笑。
「大概,或許,只有一件是吧?」
弗朗索瓦臉上的錯愕再一次讓法蘭西斯笑了出來,所以說他不在意呀。
亞瑟從店外走了進來,手上還握著手機,見法蘭西斯笑得開懷又皺起了眉。
「又怎麼了?」
「沒甚麼。你今天住飯店?」好不容易忍住笑意。
「難不成住你家?我可不想被這些小鬼寫成甚麼奇怪的小說上報。」亞瑟嫌惡地說:「到底怎麼了?」
「沒甚麼,剛剛弗朗索瓦跟我說了套解決方式,我覺得挺不錯的。」
「哦?」
「咦?」
法蘭西斯給了弗朗索瓦一個眼神,「史黛芬妮那篇小說登都登了,我想也不用再做甚麼補救了,再說其實真實性也不高。」
「確實,那個『法蘭西先生』一點也不像你。」
「所以呢,就讓弗朗索瓦寫評論吧。對史黛芬妮那篇小說的評論。還有,真正和巴黎有關的專題報導。」
亞瑟看了眼怯懦的弗朗索瓦,接著對上法蘭西斯。
「你還是想相信他?」
「有何不可?」
「為什麼?」
法蘭西斯故作神秘,要亞瑟和弗朗索瓦都湊耳過來。
「史黛芬妮身上的香水味,和弗朗索瓦身上的一樣啊。」
弗朗索瓦差點沒把喝不到一半的咖啡打翻。



「法蘭西斯先生,我可以再問您一件事嗎?」
「我在聽。」
「真正的故事是哪一個?」




他第一眼見到艾迪特.琵雅芙這個女孩的時候,她還不叫做小麻雀,當時的她只是一個隨著父親在街頭賣藝的女孩子。
原先法蘭西斯以為,這個女孩子吸引他的,是她雙那彷彿透露著靈魂聲音的眼睛。
然而那雙眼睛掃視過人群,歌聲隨著撼動在場所有人的心。
武裝起來吧,人民們!
一戰結束,二戰之前,女孩用一首《馬賽曲》帶走了一部份的他。
他知道的。他親愛的寶貝們之中,總有些孩子就像她一樣,一輩子和自己糾纏在一起,直到最後他們離自己遠去了,就如同也把那一部份的他永遠帶走了一樣,徒留一份空洞、而誰也沒有辦法彌補。
人們玩笑似地說他聽了一曲馬賽就在巴黎的大街上哭了起來,但他知道那些人其實也懂得他哭是為了甚麼的。
那是法國的國歌,而他知道,演唱的人將成為他這世紀最寵愛的女孩子。

「您為什麼要哭?」
法蘭西斯蹲在艾迪特身前,與她平視,還來不及擦掉淚痕。
「妳……叫甚麼名字?」
「……艾迪特。我叫艾迪特。」
「艾迪特……艾迪特嗎,我明白了。」
她不懂為什麼這個人會露出這麼「幸福」的笑臉。
「請問,您為什麼哭了呢?」
「說的也是,該多賞點給妳才是的,可惜我今天帶的錢只夠買花、還剩一點……」
「您是聽我唱的歌而哭的?」
「啊,是呢。」
「為什麼?唱得很糟嗎?」
「不,不,艾迪特,妳唱得太好了。一時勾起我太多回憶了,承受不住。」
「您……您到底是誰?」
她看這個淚痕還掛在臉上的奇怪男子笑得更深了,忍不住像以前妓院的姊姊們一樣伸手抹掉那些痕跡。
「我們會再見面的,艾迪特。」他從手裡那束花中抽出一朵玫瑰,送進艾迪特白皙的手掌心:「再見面時,我就告訴妳。」
我們會再見面的。
因為妳將成為法國歷史上最動人的女歌伶。



               « Pourquoi pleurez-vous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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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07
不知不覺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因為這一篇作品和很多朋友相識,是我一直覺得很幸運的事情。
後記和設定等等日後再補上。
五年後的今天我一樣還是很喜歡國家擬人與他們的人民的故事題材,但也因為不再是五年前那樣的處境,所以現在綁手綁腳而無法下筆的狀況反而多了起來,好幾次重複閱讀這一篇的時候都覺得還好當時寫了它,如今的我恐怕是寫不出來這一篇這樣的東西了。
構思時總會想,這樣的題材要同時兼顧現實、客觀、架空的部分,真的是不好拿捏呢。
最後,雖然不知道下一篇會在哪裡,但我希望能再寫點台灣的話就好了。
Merci beaucoup!

@shizuk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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