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27日 星期一

[K] 残された者


早已不知睽違幾個小時了,這份「清醒」。

熱水沖灑在他的皮膚上,從頭皮到腳趾縫乃至腳底,無一倖免於難。
右手撐扶在牆上、迎頭過來的就是滾燙的溫度;向他席捲而來的不只有水淋熱辣,還有隨之而來的氤氳霧氣,攀附在他肩上又重又沉。
而那股狠狠朝他腹部撞擊的力道、則是未消停下的作嘔。
可惜的是,即使身體裡奔騰的那道火焰沒有出口,他也不是能真心為此失意的那般脆弱。
回轉過水龍頭,停下不斷用喧囂打擊他耳膜的流水嘩唰,雙手併攏把溼透的瀏海往後一抹、額鼻眼、臉,終於一氣呵成地喘過氣來,面對鏡中那個沒事人般的自己笑出一個標準的草薙出雲。
隨意穿件長褲走出浴室,他總想這裡的衛浴比他套房裡的還要陽春許多;裸著上身、頂著毛巾和未乾的金棕髮來到沙發前蹲下,一雙白皙的小手旋即覆上毛巾、好像奮力要將滴個不停的水珠給一次擦乾淨。
「謝謝妳,安娜。」
安娜一如尋常的表情,在他眼裡看起來不屬於開心那一種。
在女孩面前竟可以用乖巧形容的青年閉上了眼,感受在頭上來回搓揉的力道有多麼奮力就有多麼輕。
「怎麼了?安娜。」
她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直到這並不費力的工作完成前大約消逝了幾分鐘的沉默,但總算不是令人呼吸困難的那一種。
他們、她與他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特別的距離,致使安娜深紅眼珠裡黝黑的瞳孔顯得特別刺眼;安娜花了一點時間凝視與她平視的他,等待有一刻出雲準備好說些什麼。
……他總是這樣,與她眼神交會時把想說的話交給另外一個人說,如今卻已經辦不到這麼做。
他先別開了眼,牽起在他兩耳上停置的手、取下毛巾,貼上臉頰,然後感覺一切都那麼熟悉。
「可以哭嗎?安娜。」
他再度閉上眼,笑著這麼說,像是從來沒有打算履行他所說的話一樣享受著女孩的掌心。
「嗯。」
「這樣啊。可是,大概已經不知道要為了什麼哭了呢。」
安娜,好溫暖。太多念頭從腦海裡冒了出來,還能辨識的只剩下這一句。
安娜。
吶,不要談了,我們暫時誰也不談。
她想,他曾經那麼令人窩心的臂彎現在變得好窄小了,於是她才得以第一次用自己的雙手擁抱住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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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27 初@shizukui
「泣いていい?アン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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